“请代我拥抱拂晓天光吧。”

铠约。

一点铠→约的摸鱼。

 








 

好饿。

 

 

 

没了。

 

 

 

 

 

讨论非理性事件的必然性毫无意义,至少一直以来,铠是这样认为的——仅仅从他获得新生,新的名字新的身份新的家人,近乎崭新的一切被他握在手中之后。从那时开始的人生告诉他,纯粹的理性毫无意义,一如以死为终点,却偏执着于向死而生。

 

那是一切的结局,也是瓣鳞花开遍的地方。他几乎能嗅到腐肉的恶心臭味儿,然而又习惯得不得了。城墙之下魔种与敌人的尸体太多,每次战役之后都来不及清理,常常堆得山高,搬走善后都要花上不少功夫,等视野重新开阔起来的时候,也不知道已经烂了多少了。

 

言归正传,现在明明是饭后的两个小时,没有轮值的他在营房的通铺里一个人对着墙面发呆,由于队长把他安排到了明天早上,正常来说此刻的当务之急是赶紧入睡然后以一个饱满的状态迎接第二天的值哨,结果他毫无倦意。今天晚上的晚饭是小队里厨艺足以令人奉为神明——至少铠这么觉得的人负责的,他们没有人被迫和其他小队一起将就,一整窝大老爷们吃得心满意足,而花木兰在他们之间向来不被以生理性别看待,吃到最后一只手都虚盖在自己腹部的皮甲上,抹了抹嘴安排完工作走了。

 

他觉得自己可能还有点饿。

 

铠刚被花木兰从战场上捡回来的时候还有两分生人勿进的模样,可能纯粹只是那张脸有点儿习惯板着了,在他不存在的记忆中,面对自己的至亲妹妹亦总是这样一张严厉而不近人情的脸。

 

那个时候百里玄策还没被找回来,而百里守约的目光总是锁定不知所终的远方,这个魔种混血儿笑起来眼里一片鲜红闪着光,又硬生生给一块玻璃盖着,不知名的情感被迫压抑在底下,铠不太清楚。

 

当天晚上开饭的时候他轻手轻脚地摸上了桌,发现桌子上不止西域边境常见的那些东西,甚至还有不知来处的野羚,队长看着他眼里小小的惊讶了然地拍了拍他的肩,一副过来人的语气告诉他百里守约在这个方面何等擅长以后就去招呼刚下城墙的苏烈了。就算是军队,在大唐势力所能触及的西方也没有那么多规矩,更何况他们算得独立出来的小队伍,向来是上了桌就直接吃,没什么等人的矫情毛病。铠刚坐下的时候百里守约已经动了,他低下头去看自己面前东西…呃,虽然他不知道自己的故乡究竟处于何方,但这种长条状的进食工具对于一个异乡人显然十分陌生。

 

通用语还不是很熟练的铠看着安静吃饭的魔种混血儿,狙击手修长的手指捏起两根木棍何等容易,那两根东西通过一个微妙的姿势夹起盘里的食物再送到嘴里……这样的姿势好像不是很难,但正如所形容的微妙,铠依葫芦画瓢地摆上,结果有些不知道怎么用力。

 

耳边有谁低低地笑了一下,他抬眼去看,对面坐着的百里守约右手虚握成拳堵着嘴忍不住莞尔两声,眼底那点浅淡的冰雪一下子融了去,搞得铠觉得自己也应该笑一笑。颇有耐心的队友过来告诉他名为筷子的东西到底要怎么用,并且在他终于学会了以后稍稍叮嘱了一句。

 

别和玄策一样握得太靠下,那样手指容易沾到油。

 

西方的剑士想这个人笑起来好看,做的东西也好吃,里头融着他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总之是十二分切切实实的好吃,他的身体告诉他无论是到西域深处的之前之后,这样的美味都是不曾有的。

 

后来熟络了他问起来,竖着耳朵的大厨晃着尾巴翻转篝火架子上的一整头羚羊,油脂滴落到火堆里发出细微的声响,轻轻撩动他的胃,火光下的百里守约更多几分不真实的温和,窝在那一层暖黄色里,同他说起家里那个不乖的小狼崽子来。铠听得稍有些心不在焉,仿佛三魂七魄全被面前人摄了去,那样一张脸在提及略有相似的四个字的时候极其温柔,白色发丛里的一瞥红几乎要蹦起来,他从未见过队里沉着冷静的狙击手这幅模样,一下子楞在那里说不出半句话来。

 

那是有别于任何时刻的生动,不是帮他包扎时的一点担忧安慰,也不是烹饪美食时的意料之中,更不是凝望将死之人的冰冷残酷。是一种以百里玄策命名的特殊的状态,独特的气息散发出来,在夜里悄无声息地行进。

 

有什么东西随着百里守约掌下食物的香味,轻悄悄地飘进层层封锁的心底。

 

他忽地知道了饿是怎样的味道,不是那种威胁到生死存亡的能量枯竭,而是一种可怕的不知饕足,明明湿润的喉里仿佛燃着火,挣扎着吐出来的全是干燥的烟,品尝过的美味从他的舌根底下勾出一只作乱的小家伙,此刻蹦跶着扯得他心神不宁。男人的眉紧蹙,深邃的眼眸陷进一片昏暗里,找不到闪烁的篝火,那是迷了路的星辰,无助地跃动。

 

铠难以置信于自己居然开始想象对方的眉与眼,腥红的眼睛是血的颜色,在那一方狭小的天地中流淌徘徊,浓重的铁锈味挤进他的鼻腔,呛得他埋在臂弯里的脑袋止不住地咳。男人贫瘠的想象力在他的脑子里无疑已经是超水平发挥到了极致,他觉得自己几乎能够听见那个高挑队友扣下聚能狙枪扳机的声音,他能听见一些细碎的声响,大概是谁的发梢被粗鲁地揉乱,什么厚软的布料被暴力地扯开,主动带着被动,悉悉索索,手臂上的轻甲给人心急火燎地卸下,丢到一边砸出清脆的声响,彻底叩开沉重的大门。他能尝到一点不属于自己的温度,随着身下浅浅的呼吸钻进他的耳道里,暖进他的四肢百骸,又痒得要命,有什么不知休止地灼,是大漠正午砂砾的温度,烫得他只剩苟且的气力。他几乎能看见东方的魔种温和眉眼里全然是不可能的味道,汗滴顺着眼角沿着脸庞缓慢地下落,每一刻都该死的缓慢和细致,软软地陷进无辜的布料里,氤开点点深色的斑痕。

 

天,要命。

他第一次将不存在的造物主当成某种寄托,深深地将自己埋进怀里。

 

 

 

 

 

 

真的没了。

要没什么意外我今晚就爬回策约写更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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